[中芥](聖誕節賀文)雪燈
[中芥](聖誕節賀文)雪燈
你就像雪中的一盞明燈,指引迷途的方向......
1
那是芥川剛被帶到港黑的第一個冬天,雪既陰冷又乾燥。太宰早在白天時就迫不急待地離開據點,準備在酒店慶祝聖誕。
美其名是慶祝聖誕,但只不過是藉故翹班罷了。
芥川獨自在雪中漫無目的地在附近晃蕩,天極寒,白靄盲了他的視線,也帶走心的溫度──儘管原本就寒如冰宮。
直到寒冷逐漸奪走他的知覺,直到缥緲蒙蔽他的視線。
仍然無處可歸。
驀地,一道朦朧的光吸住他的視線。
珊瑚色的長髮微微束著,坐在路上隨處可見的長椅上,單手拎著咖啡杯,頭上特殊的帽子有些面熟。微弱的燈光來自長椅旁擺著的,不管怎麼看都過時了的小油燈,小火苗在寒風中仍屹立不搖。
「中也先生。」
不知怎地,出聲喊了他的名字,然而在他開口的那一瞬,對方恰巧回頭。
恍若隔世。
有別於大多數港黑成員空洞或者深沉的視線,中也的眼睛是清澈透明的,如水般的藍,如星子在其中跳動。那是有色彩的世界。
「呦,你是那傢伙的新部下吧?他肯定早就不負責任跑去花街浪費社會資源了。一個人也挺無趣的,要不過來坐坐?」
芥川愣了一下,隨即反駁道:
「不是的,太宰先生他只是......」
「用不著幫他辯解啦,我早就摸清這套路。對了,這個給你吧。」
乘著少年拘謹坐下的空隙,中也把一旁澄黃色的老舊油燈塞到他手上。
「這是......?」芥川瞪大漆黑的雙眼。
「那渾蛋肯定沒告訴你。這幾年來首領時不時會在各種節慶發放禮品,數量有限,有時候還算有用。既然你加入我們,當然也要參與活動啦。」
「但,這是中也先生的份吧。」芥川將手輕輕的撫上燈罩。
「又有啥關係,我可不像青花魚,小氣又沒良心。」
默默盯著暖色的光芒,墨色的雙眼仍舊黑暗,但卻又映上了點點光輝,就像初生的幼貓,警戒四周,但又充滿好奇。
聖誕夜的冬,依舊寒涼,但芥川卻覺得,分外溫暖。
2
河邊。
狂風吹亂少年的頭髮,連風衣也包不緊了,空氣灌進長黑外套裡,冷得咳嗽連連。
但他不在意。
距離太宰治叛逃已經過了幾個月,從初聞的不可置信到不間斷地尋找,再到任由絕望與冷漠侵蝕生命。
那是過去那人最常跳的河邊,河水一波波向岸邊打來,無論結冰與否,其中的溫度都足以致一個虛弱的少年於死地吧。
起初看著這條河,各種負面想法奔流而出,幾乎要覆蓋他的思想。但逐漸了,連思考的力量都失去了,只能任由視線追逐激浪飄移。
河水的盡頭,是哪裡?是海嗎?
還是永無止境的夢魘?
突然間,溫暖的感覺包覆住上半身。
是一條圍巾。
「我說你啊,差不多該從那傢伙叛逃的後遺症中清醒了。」
沒有轉頭。
「在下相當清醒。」
沒有回答,中也只是靜靜地走到他旁邊,半倚著欄杆。
「你該不會也想跳下去吧?」
芥川終於回過首來,正巧對上清澈的眼睛。
一如既往的帶著湛藍的色彩,但又好像多了些甚麼。
搖了搖頭,少年輕輕的拉著那條圍巾。
有些癢,但很真實。
「中也先生怎麼會來這裡?」
「聽說某個不是我的部下想不開,要跳河,就來了。」
「可不能再增加下游居民的困擾啊。」
狂浪笑容與銳利視線下,藏不住的,是苦澀。
3
不聽指揮的黑獸正恣意吞食著。
毀滅,崩解。
視線所及之處正在消逝,無論是熟悉的天空,大地,居民,房舍。全都化作一塊塊腐爛的碎塊,片片成為塵埃。
少年在失重的世界墜落著、墜落著,雙眼無神地看著上方,連僅存的白色也不復存在。
沒有光,沒有聲音。
沒有風,沒有色彩。
只剩下無盡的沉淪,與絕境。
是誰在嘶吼?
是誰在發狂?
是你嗎?
是我嗎?
誰的、夢囈?
「請不要、再丟下吾一個人了......」
夢醒。
冷汗浸濕了黑色大衣,沾滿蒼白臉龐。
纖細的雙手提起染上些許灰塵的油燈,點燃。
柔和光線充斥房間。
芥川抱著雪燈。
「聖誕快樂,中也先生。」
那是在中也出任務後昏迷不醒的第七天。
4
聽說中也跟其他人出任務了。
掙脫纏在身上的各種醫療用品,抹掉滲出來鮮紅,隨手提起當作擺飾的油燈,拉開窗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。
黑獸穩穩地接住主人,少年踩在空中,漫無目的地奔馳。
不知是野犬的本性,抑或者是某種莫名的執念,少年看見那熟悉的珊瑚色長髮。
以及太宰治。
「!」
差一點忍不住出聲,手上的燈抖了一抖,為避免被察覺,一邊暗暗埋怨前幾分鐘的自己,掐熄了火苗。
面對章魚般的對手,戰況相當不利。
「太宰!」
憑藉著身高,中也反而沒被打到。
看著前輩有些擔憂的視線,芥川總覺得,有點奇怪的感覺。
不滿。
為什麼?
這並沒有什麼錯,無論是太宰先生突然回來,或者是前輩冒著生命危險......
他很清楚此時的自己改變不了什麼,只能在遠方看著。
「還哪有什麼別的選擇啊。」
「我信任你......使用了『污濁』......要好好把我......送到據點啊......」
「交給我吧」
「搭檔」
匡啷。
玻璃破碎的聲音。
明明......就已經拋下這裡了......為什麼?
明明就背叛了啊。
芥川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,就像好不容易跟收養自己的大哥哥熟悉起來後,才發現那個大哥哥跟拋棄自己的生母根本就是同黨。
這清脆的聲響,再遲鈍的人也肯定聽見了,更何況是太宰治。但他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少年藏身方向一眼,抱起Q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!
就這樣走了?到底算什麼啊?
這個一直將您當成搭檔的中也先生,在您心中,到底算什麼啊?
跌跌撞撞地跑向到在地上地青年,也不管流了一地的油,碎了滿身的玻璃片。
或許碎的不只是雪燈,而是什麼更加重要的東西。
5
「芥川,你變強了啊。」
承認、生存的意義。
一直以來在追尋的,究竟是什麼?
那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長廊,前方連路都沒有,但他還是不停地向前跑。
似乎有著一個模糊的身影,引領著他。
怎麼樣也看不清。
只能隱隱約約看見長長的外套隨風飄揚。
是過去的太宰,或者是......?
就在拉近距離的那一刻,伸出手,用盡全身力量。
抓到一把空。
天花板。
特別熟悉的消毒水味,以及呼吸器中人工的氧氣。
自組和一戰結束後──自偷溜出去幾次後──
他的身體終於早一步程受不了,昏倒了。
新傷,舊病,宿疾。
看了看周圍,雖然很黑,但卻意外的能看見病房的擺設。
日曆。
12月25日。
頭腦尚未反映過這日子是多久,眼神先一步發現其他事物。
光線的來源,在外頭。
連向醫院長廊有著一扇窗,關著的。但光並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。
似乎有個人靠在窗邊,手上握著光原。
他的背影分外眼熟,如夢中看不清的身影。
輕聲走下病床,熟練地拔掉管線,悄悄摸到門邊,打開。
「你醒了?」對方聽見開門聲,有些驚訝地轉過身來。
中原中也。
「您怎麼在這裡?」
芥川盡可能以平淡的語調說話,但有些尖銳的語音還是透露出心中的不滿。
或者說,徬徨。
「那還用說--」
中也晃了手上嶄新的油燈。
「我在外面撿到它的碎片,想說是不是你打破的,去你家看時正好你妹妹跑來跟我說這事──也順便送你上醫院。」
注視著眼前的青年,芥川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幼稚了。
從頭到尾,中也先生就是那個中也先生啊。
並不對誰是特別的,一個人孤傲獨行狂放不羈的中原中也。
「喂,別出來,回床上。你身上傷可重的。」
隨手把他按回去,連帶坐在一旁板凳上。
「前輩會恨太宰先生嗎?」
「恨?我哪需要恨他?那傢伙是敵人,見一次砍一次──之前是例外,首領命令我不想無視啊。」
「不過,說起來,倒是有個需要恨他的理由呢......」
芥川看了看隔壁,有些不明所以。
「既然都得到他承認了,你也沒必要老是掛年那種人了。」
中也的表情,有嫌惡,也有難過。
為何而心碎?又為何而瘋狂?
「在下一直想得到太宰先生的承認。」
芥川抱起中也手上的油燈,輕聲開口。
「如果連曾經身為前輩搭檔的太宰先生都承認在下了的話,那在下是否就有站在前輩身旁的資格了?」
中也愣住了。他從沒想過,少年前進的理由,並不如表面上那麼淺。
為誰而賭上性命?因誰而追隨於黑暗?
「這哪需要資格,你想待便待吧。」
看著一旁認真的少年,中也莫名的覺得,或許一直以來,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。
「抱歉啊,芥川。明明是聖誕節,卻沒什麼好給你的。」
「沒關係的,中也先生。」
芥川笑了。
那笑容極淡,極淺,卻又真誠。
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微笑,他也從不知道要怎麼展露笑容。
但,沒有理由的,他就是知道該怎麼做。
學會笑,學會感到發自內心的幸福。
「能和您一同在此,已是至高無上的禮物。」
良久,就在芥川準備轉身睡去之時,只聽見小聲的,沙啞地。
「嗯,我也是。」
雪夜中,儘管暖燈的光並不強,但卻足夠明亮,足以照亮前行的方向。
(完)
*
感謝閱讀。
私認為中也與芥川兩的都是瘋狂的浪子,活在黑暗中。
但在極近的深淵裡,卻是照亮彼此唯一的光,相互閃耀。
最後,祝,橫濱的野犬們,與看到這裡的你,聖誕快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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